In Pieces（完）
相好 @大烧 生日的时候，我什么都没写
自担生日的时候，也是什么都没写
于是在这个没有什么特别意义的时候，把这个番外的最后一章发上来
写得很匆忙，所以只能是粗糙地把想说的说完
接下来就要回归本編了
感谢每个还在等待illusion is mine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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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上坐了下来，从烟盒里抽出一支烟来点燃，横山便自然地伸手把烟灰缸移过来放在村上面前。
村上吸了口烟，手垂下来停在烟灰缸边，指尖夹着的烟燃烧着雾气。
横山的视线落在他的手指间。虽然自己的手经常会被别人说好看，其实在横山看来，村上的手远比自己的好看，干净，修长，骨节分明，握住的时候总是恰到好处地带着暖意。
接着这双手的主人开了口。
“安田醒了。”
横山的神经猛地绷紧了：“你说什么？”
“安田醒了，yoko。”村上看着他，“但是暂时还不用担心。”
横山不理解地望着他。
“他失忆了。”村上弹了一下烟灰，“按照我调查的结果，大仓开枪的事情，他全都忘记了。”
“诶？”
“大概是自我保护还是什么，我不是学医的所以不太懂。总之就是，他把大仓对他开枪的事，和大仓是卧底的事都忘记了。”
“也就是说……”
“是，他只记得那个不存在的青木豪太，不记得大仓。”村上把烟举到嘴边吸了一口。
横山没有说话，他默默地看着村上吸烟，过了一会儿开口说：“一样呢，这两个人。”
村上吐出烟雾，笑了笑：“是啊，连失忆的戏码都要一起玩。”
横山也跟着扯了扯嘴角。
“你是不是放轻松了？”村上又举起烟，一边问了句。
横山抬起眼来看他。
“安田身边有个叫丸山隆平的人，你知道，就是subaru的这个。”村上竖了一下小指，“我没办法知道他对这件事情了解多少，但是目前看来，他应该不知道大仓和青木的关系。”
“嗯。”
“所以，yoko，如果这个人知情，或者有一天安田恢复了记忆，你有没有想过要怎么办？”
横山摇了摇头：“除了把okura藏得更隐蔽一点，我没有更好的办法。”
村上看了他一会儿，点点头：“好，那么真有这种事发生的时候，我让人把他藏在安全的地方。”他把烟掐灭在烟灰缸里，“但是，你要知道，丸山也好安田也好，哪怕是警察那里也好，都不能算是什么威胁。现在有我，有你，有远藤先生在，要保护大仓其实不是困难的事情，就算我们什么都不做，远藤也会确保他绝对安全。但是现在问题在于，远藤先生已经活不了多久了。”
“我知道，远藤先生告诉过我……”
“不是的，yoko。”
“嗯？”
“远藤……已经住进重症病房了。”
“什么？”横山一惊，不由自主地抓紧了桌子边缘，身体向前探去。
“好像是病症突然发作了，被直接送进了手术室，差点就死在手术台上。”村上伸手拍了拍横山的胳膊让他冷静下来，“我听到的说法是，远藤在进手术室之前交代的最后一句话，是不许任何人动大仓一根手指。只是……毕竟远藤……”他顿了顿，“这句话不知道能起多少作用。”
横山坐回椅子，吸了口气：“是啊。”
“而且远藤身边有一个人我很担心。”
“谁？”
“这个人叫永山健。远藤虽然没说过让这个人接替自己，但是他能力强，头脑好，也会笼络人心，组织里大部分人都信任他。所以如果远藤死的话，其他人应该会拥护永山坐上远藤的位子。”
“这个人……”
“是，这个人，非常憎恨大仓。”
村上又点燃了一支烟，却没有吸，只是看着它闪烁着微弱的光。
“他本来是远藤最信任的一个助手，却被大仓抢走了应得的一切。”
横山用手撑住额头。
“所以，如果远藤死了，这个人上了位，大概会找出一个合理的借口来对大仓赶尽杀绝。其实根本不用找，他卧底的这件事情就足够了。永山完全可以说大仓暴露了身份，安田也知道大仓的身份，所以必须把这两个人解决掉。如果真这样的话……要怎么办？”村上试探地问。
横山摇摇头，叹了口气：“不管是大仓还是安田，都必须要保。”
一个是自己看作弟弟的人，一个和大仓和涉谷都有重要的关系。
村上抬起头看他，眼神有些紧张。
横山叹气之后很久都没有说话，就这么一直撑着额头，看不清表情。
村上将眼神落回指尖默默燃烧的烟。
两个人之间突然什么声音都没有了，只剩下香烟慢慢地吞噬自己身体发出的细微声响，房间里弥漫着令人难受的死寂。
烟燃尽的时候村上终于忍受不了周身的压抑，站起身走去厨房，从杯架上取下自己的杯子，打开龙头接水，就听见横山慢慢地发出了声音。
“其实，也不是没有办法。”
似乎是被他的突然开口吓到了，村上手一抖，杯子从掌心脱落，砸向水池底部，四分五裂。
玻璃碎开的声音震得耳朵发痛，村上盯着水池里残破的碎片，等待横山说下一句话。
房间似乎比刚刚还要安静，村上听见自己的心脏剧烈地收缩张开，狠狠地撞击着胸腔。
横山向后退开椅子，起身走到村上身边，将水池里的碎玻璃一片片地捡出来。
“你一定也想到了这个办法吧。”他把碎片扔进垃圾桶。
村上望着他的背影：“只有这一个办法么？”
横山转过身，对他笑了笑。
“也许方法有千千万万，但是我能想到的，只有这一种。”
横山到现在都能记得那天村上的眼睛一下子就红了。
那双他最喜欢的，有着明显的双眼皮的，清澈的，在人类里排第一的眼睛。
“别哭啦。”于是他说，“我们担心的事情不一定会发生呢。”
“谁哭了啊。”村上说。泪水在他的眼睛里转了转最终没有掉下来。
其实彼此都明白那件事情必然会发生，但是谁也不愿意在发生之前去想它。
既然末日没有到来，就再偷一些安宁的日子吧。
远藤先生去世前一个星期，横山带着大仓去见了他。
去之前横山反复考虑过，让大仓去是不是相当于把他推向火坑，最后还是选择了让他去。
毕竟不管去不去，大仓都一样危险。
大仓仍然不记得远藤，他只不过把远藤当作横山的一个朋友。
那个时候远藤已经从重症监护室里出来了，住在加护病房里，病房的门口并没有像电影里看到的那样守着人，而是和其他所有病房一样，冷冰冰的浅色。
横山敲了敲门，然后把门打开。
病房内站了几个远藤的手下，看见是他们并没有什么反应，只是越过横山盯住了大仓。
横山领着大仓往前走了几步，看见了病床上躺着的远藤。
远藤看起来比前段时间瘦了一圈，两颊凹陷下去，眼下是深深的黑色。他的身上布满了监测仪的各种线，整个人看起来随时都可能离开。
“远藤先生。”横山唤了一句。
远藤听到声响视线转过来，嘴角微微地扬了扬，看到横山身后的大仓，眼睛跟着湿润了。
“Okura，向远藤先生问好。”横山把大仓推到自己身前。
大仓回头犹犹豫豫地看他。
横山只是点了下头示意他照做。
于是大仓老老实实地鞠了躬：“远藤先生好。”
远藤费力地抬起身体对他欠了欠，又挥手让身边的人离开。
大仓的眼神好奇地追着他们离开房间。
远藤望着他傻乎乎的模样，笑了起来。
“Tadayoshi。”
“嗯……诶？”大仓惊讶地收回目光看向远藤，瞪大了眼睛，“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远藤只是笑，接着问他：“你觉得活着好吗？”
大仓不解地看着他：“嗯？”
“有开心的事情吗？”
“嗯……有呢。”
“说说看。”
“诶？”
“随便说什么都行。”
“嗯……”大仓想了想，“比如前天和横山君打游戏的时候，横山君超笨的，就站着被人打呀哈哈。”似乎是回忆起横山当时手足无措的样子，他不由自主地笑出了声。
远藤嘴边的笑容跟着大仓的笑声加深了些。
横山插不上话，也不打算说话。他不过是默默地将远藤的样子收进眼里。
他想如果有一天大仓恢复了记忆，自己要告诉他，远藤先生最后的这副笑容里隐藏了多少无奈与不舍。
大仓说了几件事情后大约是反应过来现在的自己忘了形，赶紧收敛了动作，小心翼翼地说了句：“对不起。”
远藤摇了摇头：“有想做的事情吗？”
“想做的事情？”
“喜欢的事情，感兴趣的事情，想尝试的事情，都好。”
大仓认真地思索了一下：“有。”
横山侧过头来。
“我想开一个餐馆。”大仓说，“不要太大，小小的在路边，不用显眼，来的都是熟客的那种。大家可以在店里愉快地聊天，吃饭的时候酱汁不小心溅到别人也只是笑笑就没事了。料理由我来做，因为有人说过我做东西很好吃。”他的表情恍惚了一下。
似乎听到了一个声音，尖尖软软地说着“うまい”。
可是大仓记不起来是谁的声音。
横山紧张地盯住他。
大仓甩了甩头仿佛是要抛开这个奇怪的声音，又对远藤说：“大概……就是这样的事情。”
远藤似乎很满意地点点头。
“那么，就去做吧。”
大仓咧开嘴笑：“好。”
远藤伸出右手。他的手上缠绕着输液管，皮肤像是在几个星期内苍老了下去，看得清血管的分布。
“很高兴认识你，大仓君。”
大仓反应过来，也伸出手，和远藤握了握。
“那么，再见。”远藤松开手。
大仓愣了一下。
横山拍拍大仓的肩膀：“走吧。”
大仓低头去看远藤。
远藤闭上了眼睛，床边监测仪的数据划着安静平和的折线。
大仓突然觉得如果能在这里多待一会儿就好了。但是远藤已经说了再见，横山也抓住了他的臂弯，于是他只能顺着横山施加的力气迈开脚步。
走到病房门口的时候，远藤又开了口。
“横山律师，现在就走不会觉得可惜吗？”
横山低头笑了，然后对大仓说：“去走廊坐着等我一会儿吧。”
大仓不明所以地点点头，打开门走了出去。
横山转过身面对远藤，一边背着手关上了门。
“到底是远藤先生。”
远藤淡淡地笑了一下：“你带大仓来见我，我很感谢你这分好意。但是我也知道你不可能只是为了让我在死之前看他一眼。”
横山弯着嘴角，等待远藤说下去。
“你想证明给我的手下，大仓失忆了，告诉他们没必要追着他不放。”
横山没说话。
“还想告诉我，我有责任在自己死后也要保全大仓。”
横山拍了拍手：“我知道远藤先生是聪明人，我的这些小伎俩，远藤先生一眼就能看穿。”
“你在法庭上的那些手段，可不是什么小伎俩。”远藤睁开眼睛，“你不过是走的路太正，才没办法在保全大仓这件事情上施展你的能力。”
横山放下手，将手掌压在膝盖上方，躬下了身子。
“拜托您了，请一定要让大仓好好地活着。”
“你起来。”远藤说，“这件事情你不求我我也会做。”
横山慢慢地直起身子。
远藤又说：“你来求我就说明，永山的事情，你身边的那个人已经打听到了。”
“嗯。”横山不惊讶远藤会知道村上的存在。
“需要向你道歉的是，永山在我死后会不会去找大仓这件事，我没办法改变。”
“我知道。”
“但是我能告诉你，永山如果接替我管理这个组织的话，一定会做我不允许的那些事情，比如，”远藤抬眼直视横山，“毒品。”
横山微微地挑了下眉。
“如果我没有猜错横山律师的计划的话，这个消息应该能派上用场。”
横山回视远藤，像是认输般地笑了笑。
“如果永山真的不肯放过大仓的话，他开始接触毒品起，任何能当作证据的东西都会通过我留在组织里的最后一条线传给一个人。到要用的时候，你去找这个人。”远藤说着，拿出了一张照片，递给横山。
横山接了过来，照片上是一个穿着警服的男孩子，高高瘦瘦，模样清秀。
“远藤先生……好像很喜欢这种类型的男孩子呢。”横山突然说了一句，“我不得不怀疑……”
远藤笑出声，摇摇头：“这是我儿子。”
“诶？”
“是私生子，我不想让他走上我这条路，就让他母亲给了他一个干净的身份，他才有可能去做警察。”远藤解释道，“除了他自己，没有人知道他和我的关系，所以这最后一条线，在我死之后也不会断。但是我要你向我保证，”他支撑着从床上坐起来，凑近横山，眼睛里充满威严，“你决定走最后一步时，哪怕是动用武力，也要让这个孩子离开日本，越远越好。”
横山直视着远藤，过了一会儿他说：“我保证。”
远藤盯了横山的眼睛几秒，眼里的威严才慢慢地散开。
“横山律师。”躺回去的时候他说，“我相信你可以保护好大仓。毕竟我见识过你的手段，也知道你身边那个人作为一个情报贩子有多厉害。”
“可是，”横山犹豫了一下说，“他跟我说过，他不想再做情报屋了。”
远藤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你其实明白他会做下去不是么。
“毕竟对他来说，这是他能够保护你的，唯一的办法。”
回去的路上，大仓向横山问起远藤的事情。
“是横山君的朋友吗？”他这样问。
横山想了想回答他：“不是，但是受过他很多关照。”
“总觉得我也认识他一样。”大仓用手比了比胸口，“看到他闭上眼睛的时候，这里很难受。”
“嗯。”
“横山君，我是不是忘记了很多事情？”
横山停下脚步，侧过脸去看他。
大仓也跟着停下来，回望着横山。
横山笑起来，伸手去揉了揉他的头发。
“如果忘记了，就说明这些事情不重要吧。”
一个星期后，横山收到远藤去世的消息。
那天并没有像电影里那样阴沉的天空，也没有下起淅淅沥沥的雨，是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日子。
再接着，永山就带人找到了横山。
横山是在回家的路上收到村上的邮件的。
“Yoko，永山冲着你去了。”
横山默默地收回手机。
我知道啊，他想，一边把目光落在自己家门已经被打开的锁上。
接着他吸了口气，推门走了进去。
永山坐在餐桌边的椅子上，听到他的声音，抬起头来。
横山看见一支枪口对准了自己心脏的位置。
“横山律师，下午好。”永山用了一个轻松的语气对他说。
横山扫了一眼周围站立着的四五个人和那支对着自己的枪，冷冷地回答道：“永山先生如果只是想和我说声下午好，又何必这么兴师动众。”
“我知道横山律师是聪明人。”永山起身走近横山，并没有让手下收起枪，“大仓忠义在哪里。”
横山扯了扯嘴角：“我只知道他不在这里。”
永山似乎料到他会这么说，表情没有一丝变化：“横山律师不知道没关系，我可以去问横山律师的朋友，据说横山律师的朋友是个无所不能的情报屋，不是吗。”
横山握紧了拳。
永山转过身背对他：“就算这位朋友也不愿意告诉我也没什么，只要用到的人够多，想找一个人，总是能找到的。这一切就在于，横山律师想要牵连多少人进来而已。”
横山闭了闭眼睛。
然后他屈膝跪了下去，将头低在永山面前。
永山回过头来。
“大仓已经失忆了，对你们的组织根本造不成威胁，所以我请求你放过他。”
“横山律师，你凭什么让我相信你这句话？就算他现在失忆，如果他有一天恢复记忆了呢，你用什么保证他不会对我们造成威胁？”永山玩味地俯视着他。
“用我自己。”横山的声音依旧平静。
永山蹲下身，抓住横山的头发强迫他抬起头：“什么意思。”
“你们可以采用任何方法让我时时刻刻都在你们的监视下，就算有一天大仓恢复记忆，他必然会顾及在你们手上的我，所以不会做出什么。”
“那安田呢？他可是知道了太多的事情，我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他恢复记忆。”永山又说。
“安田那边，我有办法让他不会说出这件事。”横山回答他。
“什么办法？”
“我不能说。”
“那么我可以现在先解决了安田。”
“你不会。”横山迅速地否定永山，“因为安田的中枪事件，警方已经加强了戒备，现在去对安田下手相当于自己把组织送到警方的枪口上。”
永山松开手，挠了挠后颈。他站起身，对着土下座的横山看了一会儿，然后对手下的人说：“走吧。”
“永山先生……”一个手下迟疑地唤了一声。
“既然横山律师都这么说了，我们就信他这一次。”
“是。”
路过横山身边的时候，永山又一次低下身，在他耳边轻轻地说了一句。
“如果横山律师有奇怪举动的话，危险的可是横山律师身边的人。”
等所有人都走光横山才缓缓地站了起来。由于一直用手狠狠地抓着地毯，指甲缝里缠绕了许多织物的纤维。
最终还是什么都发生了。
回忆又一次循环播放到这里，横山揉揉太阳穴，仿佛是给回忆按上了停止。
以为漫长得没有尽头的日子终于快要走到终点。
横山站起身，到窗边拉开窗帘。
室外的光线瞬间泼进房间，明晃晃地扎入眼球。
是时候把所有的事情告诉大仓了呢。横山望着窗外耀眼的色彩，默默地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