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横仓】Butterfly I Loved（1）

夜是静的。

却突然炸响一声雷，接着就是雨水如同泼下来一般，噼噼啪啪地砸在地上，紧跟着就是闪电劈开天空的光亮，伴随着或大或小一阵阵雷鸣。

横山揉了揉眼睛，长时间面对电脑果然是不太舒服。既然听见下起了雨，就索性准备去检查窗是不是都关好了。

他向后退开椅子，站起来举起手臂伸展了一下僵硬的肩和背，走向卧室。

还真就有扇窗忘了关，他伸手推好，又把锁合上。闪电忽明忽暗地晃着眼，横山定睛看了看，大概是因为雨水太大，窗外的景色模模糊糊地看不真切。

又是一声雷，轰隆隆地震疼了耳畔，横山被惊了一下，回过神就顺手把窗帘也拉上了。

他从卧室出来，又回到电脑前，要做的工作其实已经算是完成了，可他总觉得有些细微的地方还是不够完美，所以才一点点地不断调整到现在。

嘛，不然就做成现在这样算了。他想，于是就点了保存退出了工作界面，把鼠标移到关机键的时候突然听到身后传来轻轻的叩门声。

咚，咚咚。

声音轻飘飘地带着些犹豫不绝的意味，差点就要融进雷雨声中无法察觉。

“谁？”

横山问了声。

毕竟这样的时间，敲门声实在是显得太可疑。

叩门声突然就停了。

横山靠近过去。

咔啦——

这声雷格外地响，横山不由自主地缩了缩脖子。门外突然就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身后的灯偏偏跟着也闪烁了两下，整个房内寂静得可怕，升腾起细微的诡异。

横山磨蹭到门边，壮着胆子从猫眼向外看去。

门外蹲了个人影，在猫眼组合透镜的效果下显得小小的，但又看不清面孔。

横山的脑海里迅速地闪现出各种恐怖片的场景，X子伽X子富X，哗啦啦地32倍速快进过去，接着背后就渗出寒意。

牙白，牙白，我活了三十多年，是要亲自经历灵异事件了吗。

横山默默地想，一边敦促着自己离开门边，身体却不听使唤，直愣愣地杵着不动。然后他就眼睁睁地看着门外的那个人影抬起头来。

不是什么全黑的瞳仁，也没有裂到耳根的嘴巴，那个人影抬头露出的是他经常见到的面孔。

微微的包子脸，嘴角下拉，鼻子细瘦而尖挺。

于是横山打开了门。

 

蹲在门外的少年听见开门声，表情放松了下来，对着他叫了声：

“横山君。”

横山把门开大了些，伸出手臂拉他起来：“怎么了？”

少年借着横山手臂的力气站起身，横山这才发现他穿着睡衣，踏着拖鞋，怀里还抱着一只枕头。

他听见横山的问题，嘴唇动了动没有回答，脸突然红了起来。

横山想开口再说什么，却被又一声雷止住了。

面前的少年突然抖了一下，把头埋进枕头里，手指紧紧地扣着枕头的边缘。

横山明白过来。

“是害怕打雷吗？”

少年摇摇头，脑袋仍然埋在枕头中。

伴随着刚刚那声雷的是之后接二连三的雷鸣。

少年的身体颤抖起来，整个脑袋越来越深地钻进枕头中，露出脑后分明的发梢和颈椎弯曲的线条。

横山不由得扯起嘴角。

不愿意被人发现弱点的倔强少年，却更像是受到惊吓后瑟瑟发抖的小狗。

“进来吧。”横山说着，伸手去拍拍他的后背，把他揽了过来。

 

横山合上门，低头去把门锁拨上。

少年就站在他身边看着他一个个动作。

“洗过澡了吗？”横山问他。

少年点点头，收了收手臂把枕头抱紧免得它掉下去。

“那过来吧。”横山示意他跟着自己过来。

少年就乖乖地跟在他身后。

横山把他带到卧室，指指自己的床：“你睡这里。”

“那你呢？”少年很快地问，抬起头来看他。

“唔，我睡沙发啊。”横山说。

少年低下了眼睛，过了会儿嘀咕了一句什么。

横山没有听清：“嗯？”

少年稍稍提了些音量，却还是含混不清地：“一……睡也没关系。”

横山其实明白了他的意思，但想要逗逗他，就又问一次：“什么？”

少年嘟了嘟嘴，不肯再重复一遍，走到床边，把枕头扔到床头，爬上去。

“嗯，乖孩子。”横山故意说了这么一句，“那我去客厅睡了。”

少年不理他。

横山便转了身，接着就听到背后扔过来一个枕头。

“我好心收留你，你还用枕头砸我。“横山低头把枕头捡起来，扔回去。

如果是平时，少年一定会甩出一句“那我回去了”赌气离开，然而今天少年只是接住横山扔回来的枕头，在沉闷的雷声中转过身躺下。

果然对少年来说，打雷才是更可怕的呢。

横山望着少年的背影，悄悄地笑了笑。

他返回桌边，把还没来得及关的电脑关上，又把摊在桌上的文件拢整齐，接着像往常一样去浴室洗漱。

嗯，说是“像往常一样”，其实明显比往常的速度要快了许多。

等一切收拾妥当，他放轻脚步，走向卧室。

少年仍然背对着他，侧卧在床上，身体随着窗外的每一声雷鸣细微地颤抖着。

横山倚在门框边静静地看着他。

少年的身体瘦长，手臂上开始渐渐地形成不明显的肌肉。发梢整齐地垂在脖颈处，浅色的睡衣领子更凸显出发色如同炭末的黑。微微弓着的身子，后背显露出脊椎骨节的形状。大约是少年开始窜个子，睡裤稍稍有些短，露出一节脚腕，看得见凸起的脚踝骨。

横山慢慢地走近床边，坐下来。

少年感受到了床的动摇，便向边上挪了挪，给横山腾出一大块空位，却把自己蜷缩得更加弯曲。

横山不由得又笑起来。

比起之前自己对他“可怜巴巴的小狗一样”的形容，少年更像是猫，想要你亲近，却故意把你推开。

“真是拿你没办法呢。”横山轻轻地说，躺了下来，转身面对着少年的背影，伸手把他揽近了些。

少年的清瘦的身体可以触摸到肋骨的形状，虽然隐约地有了肌肉，但仍然是柔软的触感，给人一种性别不分明的美感。

被横山揽住，少年也就下意识地向他凑近了些。

仿佛是因为有横山在所以放下了心，少年的呼吸很快平稳下来，渐渐地变成绵长而有规律的节奏。

窗外的雨声仍然夹杂着沉闷的雷忽响忽浅，或缓或急。

室内却被反衬得更加静谧。

横山撑起身体关掉了灯。

“晚安，tadayoshi。”